这些年来,周作人的《乌篷船》不断地被选入各种教材和教科书,因此它差不多是家喻户晓的散文名篇了。但是,这篇作品到底写于什么时间,还没有见到有人特别注意过。有人说,要想知道文章写于什么时间,那还不容易吗,周作人有一个大家知道的习惯,就是在每一篇文章的末尾都要注明写作的时间;只要查一查文章末尾就可以知道了。
问题就出在这个地方。这篇文章原载1926年11月27日《语丝》第107期。编入1927年9月北新书局出版的《泽泻集》,一查,文末都有:“十五年一月十八日夜,于北京。”把写作时间与发表时间一对照,才知道,这篇短文是写成之后放了10个多月才得以发表的。我觉得这个写作时间是错了。依据是:
一、文章是以岂明致子荣的通信形式写的。在结尾处有这样一句话:“初寒,善自珍重,不尽。”北京的1月18日是“严冬”肯定不能说是“初寒”,况且以写信形式告诉人家天气冷暖,照理说得要过一点头才算礼貌。比如要是天比较热时,就叮嘱人一定要防暑;而气候有些冷时,应该劝人一定多加衣服。要是季节已经到了严冬,而告诉人家是初寒,至少是不礼貌的说法。周作人是比较世故的学究,在礼节上是颇周到的,我们相信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。
二、周作人的文章从来没有存放10个多月才发表的习惯。查周作人此时写的这类文章,知道这些通信体文章是一个系列,1926年发表的通信体散文,作者自称《苦雨斋尺牍》,主要有:《任可澄与女校——致川岛》1926年9月9日前作,10月16日《语丝》第101期发表,署名岂明;《百一——致川岛》,1926年10月11日作,10月16日《语丝》第101期发表,署名岂明;《关于假道学——致黄哥俚》1926年11月2日作,11月13日《语丝》第105期发表,署名岂明;《批评家之借鉴——致雨村》1926年11月2日作,11月13日《语丝》第105期发表,署名岂明;《乌篷船——致子荣》,1926年1月18日作,11月27日《语丝》第107期发表,署名岂明:《古朴的名字——致江绍原》1926年11月20日作,11月27日《语丝》第107期发表,署名岂明;《言语道断——致星辉》,1926年11月21日作,11月27日《语丝》第107期发表,署名岂明;这些文章从写出到发表的周期,除《乌篷船》外,搁置最长的不过一个月左右。一般是写了就发表。从发表的时间判断,可以大体肯定《乌篷船》是写于1926年11月18日。将11月18日误为1月18日了。11月正是一个“初寒”时节。
三、《语丝》创刊于1924年11月,周作人不仅是刊物的主要撰稿者,更是主要的负责人。他的《乌篷船》写后就发表在自己负责的《语丝》上,他没有必要把文章放那么长的时间。再说,这可是“通信体”文章,也不能1月写了信,到了11月再让收信者看到。当然,这不是真正的通信。信中说到的“子荣”,也并不是别人,就是周作人自己。发表于《晨报副刊》上的诗文《医院的阶陛》(1923.8.16.)、《花》(诗,1923.10.26.)、《宿娼之害》(1923.10.30.)和发表在《语丝》上的《净观》(1925.2.23.)《茶话》(1925.10.12.)就都是用的“子荣”笔名。这一点不必多说。
(河北大学中文系 刘玉凯)